在班公湖（组诗）

文/赵伟

◎在班公湖

之一

“长脖子的天鹅”不知去向，留下班公湖

山水荒芜，唯这一湖碧蓝依旧

红嘴的海鸟整日在湖边踱步

它们摇晃着青藏

纯净的时光

之二

一个藏族姑娘去湖边取水

影子掉进湖水里

鱼群穿过雪山，云朵，穿透她的身体

这一生，她总在不停地来回取水

然而，每次她只背回

半个残缺的自己

之三

从山口横过来的雪风，马不停蹄

它们横跨班公湖，一路翻山越岭

它们挟裹青藏，向西

长安城外，八百里秦川大地已无险可守

而我此刻在湖边拢起篝火

为丝绸之路上迷途的驼队

升一盏，指路的明灯

◎白色蝴蝶

院子的花坛里飞来一只蝴蝶

白色的蝴蝶

它翕动着翅膀

在草叶间来回翻飞

这像极了那年，米拉山4867高地的演习

我们点兵攻城

晚风里，你燃起篝火时

舞动水袖的样子

◎离开

十二月的草原就这样空了

河流静下来，雪山静下来

你屋顶的炊烟又浓了一些

雪风吹过墙角垂败的野草

摇摇晃晃，像那个在雪地里跋涉的人

他偷走整个草原，负重前行

却不愿呐喊，疾驰的烈马已归圈

他怀揣着玫瑰，一直以身体的余温养润

他说他不喜欢雪莲，雪莲过于庄重

他就爱这高原的玫瑰

冷艳，奔放

◎第一场雪

把风藏起来吧，以内心的温度紧裹石头

抵挡不住雪，那几只麻雀从屋檐上跳下来

随意就翻捡出一堆关于白的词句

我从这些词句里走出来

路上，遇见一只蝴蝶

我指给它回家的路

然而春天呢，草原呢

雪落无声

怀抱桃花的人啊，已从我的营房前走散多年

我忍不住掏尽体内的沉雪，让春风再来一次

温暖那些荒芜的石头

◎三月

我回来了

懵懵懂懂的三月

雪落无声

我的草原，还在温柔的梦乡里酣睡

那些星星点点的牦牛

给她雪白的被子上

缀上黑色的小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