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忘边境阵地的月饼

文/姚启超

中秋节临近，朋友问我最想吃什么月饼，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：41年前在边境阵地防御作战时吃的月饼。因为它是我六十多个春秋中品尝过的最甜最美的东西。

那是在1984年9月10日，恰遇中秋节。

作为野战军的一名战士，我和战友正潜伏在边境一片丛林的防御阵地里。那里气候炎热，参与作战的两个多月是我们与外界隔绝的两个多月。我们不知道后方的消息，也不知道整个战场的情况，只知我们在最前面，随时有受到四面围击的可能。

防御阵地经常没有水喝，只有在梦中才能听见泉水哗哗流动的声音，压缩饼干在嘴里嚼了半天，怎么也咽不下去。

我们在防御阵地前布满地雷，围成圆形守在小山上，饥渴与困倦不断袭击我们。阵地上静悄悄的，除了偶尔远方有爆炸声及枪声，能听见的是战友们的心跳声。作为一名士兵，想的是如何应对突发情况，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。

大约下午4点多钟，一个好消息悄悄传遍阵地，后面的军工上来了，他们冒着枪林弹雨，不仅给我们连队带来弹药和水，还带来了月饼。月饼的外包装上印着一首诗“身披硝烟赏明月，御敌守边度佳节。中秋月饼犒将士，既表慰问又祝捷。”

听说是用飞机运来的。大家十分感动，默默流着泪相互传递着，——我们好像听见母亲的声音，好像一下缩短了同家人的距离，想到祖国人民正注视着我们、关注着我们，大家忘了饥渴，把月饼拿在手中不停地闻着、欣赏着、舍不得吃。后来有的战友牺牲了，身上还珍藏着半个月饼……

中秋佳节，是万家团圆的日子，家人团聚，品尝月饼，鉴赏明月。在边疆他乡的我们，没有团圆饭，也没有空闲赏月。晚上，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先来回穿越“百米生死”去搬运构筑工事用的木料，然后到指定的前沿阵地彻夜构筑防御工事。

几个月后，我从边境战场回来，每每想到祖国母亲正注视我，期待着我，无论干什么工作，都更充满活力。在我看来，昨天已经过去，在战场荣立战功，只证明自己是名合格的军人，尽了一名军人应尽的责任。但那些都属于过去，总要尽力书写好今天的成绩。每当中秋月圆时，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牺牲战友鲜活的面孔，总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多太多……能活着回来多么幸福啊！

如今，41年过去了，品尝了许多以前没尝过的东西，也在市场上挑选了许多琳琅满目的月饼，但怎么也尝不到，41年前在边境阵地防御作战时那个月饼的滋味。